国际民航组织、各国民航局的统计数据表明，由于人为因素造成的飞行事故所占比例最大，而违反标准操作程序(SOP)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据飞行安全基金会的研究数据分析，在进近和着陆阶段发生的事故中，40%以上与飞行员违反SOP有关.我国民航历年数据统计均显示，因违反标准操作程序而导致的事故约占事故总数的三分之一[1-2].由此可见，飞行员违反SOP的行为对航空安全造成了巨大威胁，因此，有必要对飞行员违反SOP的行为进行深入研究.
国外研究者对于违反SOP飞行行为研究的关注点之一是飞行员的情景意识，Goh和Wiegmann[3]研究边缘气象条件下飞行员的情景意识和经验水平对飞行各阶段决策过程的影响；国内研究者游旭群和晏碧华等人[4-5]首次提出了飞行员“驾驶行为规范性”的概念，即通过飞行员在执行实际航班任务时的驾驶行为与当前航线飞行SOP的符合程度来进行评估；也有研究学者[6-8]指出飞行员违规飞行行为主要发生在飞行的进近以及着陆阶段，且视觉条件受限的情况下，其中主要影响因素包括气象条件、飞行员情景意识、飞行疲劳度以及飞行程序执行度等方面.
综上所述，目前对于飞行员违反SOP行为研究还比较分散，主要集中于诸如情景意识、行为动机、风险知觉等单一方面.然而，影响个体行为以及行为意向的因素是多维度的，并且各种因素之间存在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关系.当前的研究未能运用完善和成熟的行为决策理论来分析飞行员违反SOP行为决策的影响因素，缺乏理论支撑；另一方面也缺少对相关影响信念的深入分析，使得针对预防飞行员违反SOP行为的教育培训、评估和改进缺乏可靠的方向和措施.本文以计划行为理论支撑，探讨飞行员违反SOP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各影响因素之间的影响关系路径，构建飞行员违反SOP行为预测模型，从行为控制的角度为减少飞行员违反SOP提供新视角.
1 理论框架与研究假设
计划行为理论作为经典的行为预测理论之一，已经成功地应用于诸如管理学、营销学等多个行为领域，且多项研究已证实计划行为理论能够显著提高个体的行为意向以及行为的解释力和预测力[9-11].本研究在经典计划行为理论的基础上，除保留原有的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这3个变量以外，通过文献分析、专家访谈及现场调研又引入飞行员工作负荷和管理层态度2个变量，探讨违反SOP行为影响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违反SOP行为影响因素因果关系图
Fig.1 Causality diagram in factors of affectingviolation behavior in SOP
针对图1中各个流程给出如下假设：
H1：违反SOP意向正向影响违反SOP行为.
H2：主观规范正向影响违反SOP意向.
H3：主观规范正向影响飞行员的行为态度，并通过行为态度间接影响违反SOP意向.
H4：知觉行为控制正向影响违反SOP意向.
H5：管理层态度正向影响飞行员的行为态度.管理层和个人价值观的匹配程度与飞行员的工作态度呈正相关关系[10]，管理层的知识、态度，对个人的尊重、承诺以及激励是飞行安全行为态度的主要影响因素.
H6：工作负荷正向影响飞行员违反SOP意向.工作负荷是为满足任务要求的心理和生理努力，包括心理负荷、脑力负荷、体力负荷及认知负荷等方面[11].
2 数据来源与量表设计
2.1 研究样本
选取来自不同区域、不同集团的山东航空公司(中航集团)、厦门航空公司(南航集团)和天津航空公司(海航集团)作为抽样的总体，以飞行员总数作为分配基础进行配额抽样.机长59人，平均年龄43岁，平均飞行时间7 980 h；副驾驶88人，平均年龄26岁，平均飞行时间1 865 h.发放问卷共180份，回收问卷162份，其中有效问卷147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81.66%.
2.2 问卷设计
本文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编制问卷做具体行为研究，并遵循一致性和引出突显信念原则，随机选取40名飞行员进行施测，由此来引出关于违反SOP行为的突显信念，即行为信念、规范信念和控制信念.对填答结果进行分类处理，并且以所列各种信念的出现频率为选取的基本原则，选取了累计百分比在75%以上的信念，并以受测者对开放式问卷所列各种信念的累加频率表示计划行为理论问卷的内容效度指标，初步形成结构式问卷的原始项目.在此基础上拟定结构式问卷，对于问卷初稿进行小范围的施测调查，主要针对问卷陈述内容的可读性、清晰度进行先导测试，并根据反馈对于存在歧义的语句进行适当修改，最终形成正式的结构式问卷.
研究变量均采用Likert的5点法进行测量，其中管理层态度、行为态度、违反SOP意向的题目采用1(非常不同意)～5(非常同意)进行测量，其他变量的题目用1(经常)～5(从不)进行测量.各变量的内涵、问项举例和问项数目结构如表1所示.
表1 飞行员违反SOP调查问卷结构
Tab.1 Structure of questionnaires for violation of pilots in SOP
3 实证分析
3.1 问卷信度和效度检验
采用SPSS 19.0软件对选取的26个测量变量所对应的题项分别进行Cronbachα系数分析，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测量结果如表2所示.Cronbachα信度系数是目前最常用的信度系数，本研究各变量的α系数均在0.7以上，表明问卷内部一致性信度良好，因素内部变量结构可靠.同时采用SPSS 19.0软件通过因子分析中的主成分分析方法，对设计问卷的构建效度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各个观测变量的因素负荷量均超过了0.7，即问卷具有较高的构建效度.
3.2 模型验证
利用AMOS 17.0对假设模型进行验证，采用卡方与自由度比值、GFI、AGFI、NFI、CFI、RMSEA指数作为模型拟合评价指标，并计算模型参数修正后的拟合指数值，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各指标均满足判断值要求，表明模型有效性得到了验证[12-13].利用AMOS 17.0得到的模型标准化路径系数和模型检验结果[14]分别如表4和图2所示.
3.3 飞行员违反SOP行为分析
表4得到了模型标准化路径系数及显著性水平，其中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同时在图2中显示出来.由表4可得出以下结论：
1) 违反SOP意向对违反SOP行为有直接影响，且影响关系显著，假设H1得到验证.
表2 问卷的信度和效度
Tab.2 Reliabilities and validities of questionnaires
表3 修正后模型拟合优度指数
Tab.3 Revised fitting goodness indexes of model
表4 模型标准化路径系数回归结果
Tab.4 Regression results of model standardized path coefficients
注：***、**、*分别表示路径系数在0.001、0.01、0.05水平.
图2 飞行员违反SOP行为模型检验结果
Fig.2 Verification results of model for violation behavior of pilots in SOP
2) 主观规范对违反SOP行为影响不显著，假设H2未能得到验证.
3) 主观规范对行为态度的影响作用达到显著水平，而且主观规范通过行为态度对SOP行为意向产生间接影响作用.虽然主观规范对违反SOP行为意向的直接影响作用没有达到0.05显著水平，但通过中介变量的作用，其对SOP行为意向的整体影响效果显著，假设H3得到验证.
4) 知觉行为控制对违反SOP意向影响作用显著，假设H4得到验证.飞行员会考虑其本人对于行为的控制能力，决定其是否会产生违反SOP的行为意向，进而决定是否会采取违反SOP的行为.
5) 管理层态度对飞行员行为态度的影响显著，假设H5得到验证.这体现了管理人员对组织中其他人员行为的影响力，其态度会对员工的行为产生一定的导向作用.
6) 工作负荷对违反SOP行为意向影响显著，假设H6得到验证.当工作负荷过高，飞行员为达到目标可能会选择捷径而不遵守SOP，产生违反SOP的行为意向.
3.4 飞行员违反SOP行为矫正策略
根据上述结论，在揭示飞行员违反SOP行为作用机理的基础上，从行为控制的角度，提出以下几项矫正策略：
1) 基于主观规范对违反SOP行为态度及行为意向的显著影响，提示管理者应加强飞行品质监控，建立完善的飞机机载快速存储装置(QAR)监控系统，实现对飞行品质过程的跟踪考核，增强安全预警；
2) 基于工作负荷对行为意向的显著性影响，应考虑使飞行员排班进一步合理化，优化排班系统中的算法，并杜绝休息期被占用的情况，减轻飞行员工作负荷；
3) 基于管理层态度对飞行员行为态度的显著影响，应强化指令性规范，保持上级管理层与一线飞行员的沟通；
4) 基于行为态度对行为意向的显著性影响，应及时、有效地进行地方规章培训和咨询通告宣贯，结合正、反面案例深入讨论，以提高飞行员的风险控制意识以及对标准操作程序的认同度.
4 结 论
本文构建了飞行员违反SOP行为影响因素结构模型，并基于问卷调查的数据分析对模型进行验证，结果表明该结构模型的适配度较好.通过该模型验证了各项因素之间的影响关系，并得出影响路径，即飞行员违反SOP意向正向影响违反SOP行为；主观规范对飞行员违反SOP行为影响不显著，但正向影响飞行员的行为态度，并通过行为态度对违反SOP意向产生间接影响；飞行员的知觉行为控制正向影响违反SOP意向；管理层态度正向影响飞行员的行为态度；工作负荷正向影响飞行员违反SOP意向.本文提出了4项矫正策略，分别为加强飞行品质监控、减轻飞行员工作负荷、强化指令性规范以及提高规章培训与宣贯的及时性与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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