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对中英贸易的影响分析*

摘要：英国公投脱欧的决定，是由英国与欧盟长久以来的政治分歧与经济发展受限等原因，以及移民负担过重这一导火索共同推动的。对英国与欧盟的贸易关系进行分析，发现英国在欧盟中占据重要的贸易地位，与欧盟进出口贸易关系密切。对英国与中国的贸易现状进行分析，发现英国与中国的贸易发展良好，但贸易结合度不高。英国脱欧后，不再享有作为欧盟成员国的优惠贸易条件，可能产生中英进出口贸易额增多、贸易规模扩大、中英贸易顺差减小以及中英贸易政策出现新格局等影响。

欧洲各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一直追求经济一体化，英国虽然在1973年加入共同体，但与其一直存在内部政治分歧，在欧盟中一直是“特立独行”的。2016年6月23日，英国就是否脱欧问题进行了公投，最终52%的选票支持英国脱欧。英国作出了对欧洲乃至全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决定：英国退出欧盟。英国作为欧盟主要的进出口国家和世界上的重要经济体，其脱离欧盟势必会对国际格局产生重大影响。而中国与英国一直是重要的贸易合作伙伴，中国是英国除欧盟外贸易合作排名第二的伙伴国，英国是欧盟中与中国贸易往来第二紧密的国家，英国脱离欧盟会改变中英贸易现状，对中英贸易往来产生一系列影响。

一、英国脱欧的原因分析

英国首相卡梅伦在英国是否脱欧问题上选择了全民公投的方式，这种与以往不同的决策方式主要是为了团结英国保守党的各派力量，因为保守党内分歧问题长期困扰着英国首相。分歧主要集中在疑欧派坚持要求英国与欧盟划清界限方面，这与英国整体对欧盟的立场有直接关系，欧盟的28个成员国对欧盟的认同感各不相同，其中英国对欧盟的抗拒心理是最为突出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政治、移民、经济等因素共同决定了英国的疑欧 [1]。

自1973年1月1日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EEC)以来，英国政治就存在着内部分歧，两种对立派别即亲欧派和疑欧派长期针锋相对，这种在英国政治内部存在的分歧从没消失过 [2]。

疑欧派主要观点可以概括为三点：一是国家反对者认为英国作为曾经的帝国主义国家，应该保持应有的国际地位，而加入欧盟后相关条款会束缚英国的发展，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二是英国在经济策略上提倡自由贸易，这与欧盟的保护主义产生了冲突，由此会导致农产品价格过高等问题，英国难免会受到经济损害；三是英国的集权主义，反对者认为加入欧盟后英国的相关裁决必须经过欧盟委员会的批准，这会影响到英国自身的主权。不仅如此，2000年后的欧盟东扩，使得进入英国的东欧人增多，这间接冲击了欧盟内部的决策机制，欧盟改革势在必行，这些都是英国脱欧的政治原因 [3]。

欧盟国家的移民问题无疑直接加快了英国脱欧的进程，英国自始至终都有脱欧想法，而加入欧盟新的10个东欧国家存在大量的劳工阶层，这些人的移民对英国来说负担重大(见图1)，在短短10年间，英国接纳了超过100万的东欧移民。

由图1可知，英国近年来移民数量逐渐增多，相反移居外国的数量减少，从而导致长期净移入人口持续增多，发生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英国政府在移民政策上无法自己作出相应决策，必须遵守欧盟的规定，即所有欧盟公民有权在28个成员国中的任何国家工作和生活。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英国净移民人数达到33.3万，其中有18.4万的移民来自欧盟国家，创下历史新高。这些移民给英国的经济造成了极大的负担，首先这些移民大多是劳工，占用了部分原属于英国本地人的就业机会并享受了英国的医疗、教育等资源，但与此同时，移民在经济上对英国的贡献却与其申请的众多福利不成正比 [4]。

1973年英国的情况和现在不同：那时的英国经济不景气，通货膨胀率较高，失业率高，相反，欧洲西部其他国家的经济却发展迅速，因此英国公民大多数支持英国留在欧洲经济共同体内，这样可以有效促进英国的经济发展。然而如今英国的经济却大不相同，经济发展迅速，经济地位举足轻重，为脱离欧盟提供了经济基础和硬实力 [5]。

作为欧盟中财政贡献较大的国家之一，英国在2015年的财政收入位居欧盟国家第二，贡献出大概150亿欧元的财政收入，占欧盟财政总“会费”收入的12.6%，仅次于德国。但是英国从欧盟获得的财政返还和补助远远少于其财政贡献的金额，如图2所示，2006—2015年英国对欧盟财政贡献的支付总额远多于获取总额，直接的经济收入让英国脱离欧盟的理由更加充分。

另一方面，英国并不认同欧盟的部分贸易和经济条款，例如欧盟单一市场允许货物、服务、货币以及人员在欧盟内部的自由流动，虽然这会促进贸易、增加就业以及降低物价，但与此同时需要相对应的立法对商品、服务和贸易的细微方面进行监管与约束，然而人员流动却始终以由“穷国”向“富国”流动为主，这引起了英国人的强烈不满。

二、英国与欧盟的贸易关系分析

欧洲联盟(European Union)，简称欧盟(EU)，是欧洲地区规模最大、成立最早的区域性经济合作组织，总部设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前身是欧洲共同体，6个创始成员国分别为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该联盟现拥有27个成员国，正式官方语言有23种。欧盟主要的组织机构有欧洲理事会和部长理事会，作为欧盟的决策核心，拥有主要的决策权，而欧盟委员会以及欧洲议会则分别拥有提案权、部分立法权、同意权和部分否决权，也不同程度地参与决策。此外，欧盟机构还包括设在卢森堡的欧洲法院和欧洲审计院。

欧盟对内贸易采取一体化的贸易政策与关税同盟政策，在欧盟范围内取消成员国之间贸易的关税和限额，这种自由贸易的体制使得欧盟范围内实现了商品的自由流通，对加强欧盟各国的政治与经济联系具有重大意义 [6]。

英国是贸易大国，外贸依存度大，“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数据显示，2015年英国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为10 952亿美元，占当年GDP比重即对外贸易依存度约为36%，可见对外贸易对英国经济发展十分重要。英国的GDP总值一直在欧盟中稳居第三位，2015年英国的GDP总值占欧盟的13.8%，仅次于德国与法国。图3显示了1998—2014年英国与欧盟的GDP增速，可以看出尽管英国与欧盟的经济增速都呈放缓趋势，但是近年来英国的GDP增长率明显高于欧盟整体水平，表明英国在欧盟中占据重要的经济与贸易地位。

英国脱欧之前，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即欧盟，虽然英国与欧盟在政治方面一直有隔阂，但在经贸往来上一直紧密合作，贸易依存度较高 [7]。2010—2014年英国对欧盟进口额和出口额占比情况如图4所示，可见近年来英国从欧盟进口的贸易额占英国总进口贸易额的比重稳定在约50%，有轻微的上升趋势；而英国对欧盟出口的贸易额占英国总出口贸易的比重也在约50%，但近几年有下降的趋势。由此可见，英国与欧盟的贸易合作十分密切，其中英国近一半的进出口贸易量源自欧盟国家，德国、法国、荷兰、比利时、爱尔兰、卢森堡等欧盟成员国均是英国的主要进出口国家。

英国全民公投决定脱欧，英镑在脱欧当天贬值10%，创下1985年以来最低记录，英国股市下跌7%，英国大银行市值也因此蒸发了近1 000亿美元 [8]。英镑的大幅下跌是英国始料未及的，主要是由于低估了英国与欧盟之间经济联系的紧密性与重要性。英国加入欧盟之前经济并不景气，加入欧盟以来的43年中，经济增长率由世界七大工业国的最后上升到第一位，可见英国经济的发展与欧盟的紧密关系。脱欧不仅给英国带来了如此大的损失，脱欧结果公布后，欧盟股市市值也蒸发了近1万亿美元，德国、法国、西班牙、爱尔兰及希腊股市暴跌十多个百分点，美国彼得森经济研究所认为，英国脱欧会减缓欧盟的经济增长。由此，英国脱欧的影响可见一斑 [9]。

三、中国与英国的贸易现状分析

中英双边贸易发展有很长的历史，近年来中英贸易发展更加迅速，2014年英国超过荷兰成为我国在欧盟的第二大贸易伙伴。2007—2015年中英贸易额增速与英国对外贸易额增速如图5所示。

由图5可知，除2009年受到金融危机影响外，2007—2015年中英贸易额增速均为正值，即贸易额处在不断增长的过程中，并且增长速度很快，2007年与2010年均达到近30%的增长率。对比英国对外贸易总额，中英贸易额的增速一直高于英国对外贸易额的增速，且近年来差距逐渐扩大。由此可见，中英贸易在英国对外贸易中占据重要位置，发展前景良好 [10]。

2. 中国与英国双边贸易商品结构现状英国对中国进出口主要商品构成情况如表1、2所示，表中商品类别仅选取排名前15名的商品。

近年来，英国向中国出口主要商品的种类基本没有变化，由表1可知，运输设备、机电产品、化工产品是中国进口的主要产品，2013—2015年这四种商品占出口额比重都在约70%。2015年英国对中国出口矿产品增速较快，其占出口额的比重由2013年的2.0%增长到3.8%。活动物、动物产品、纺织品及原料占出口额的比重也在上升。此外，英国对中国出口的部分商品比重呈现下降的趋势，但是出口额不断增加，这表明英国对中国出口的商品结构逐渐呈现多样化 [11]。

由表2可知，英国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主要是机电产品、纺织品原料、杂项制品，这三类商品的进口额占英国自中国进出口总额60%以上。中国在英国市场占最大份额的产品是机电产品，约占英国市场的15.6%，较居第二位的德国高出1.9个百分点。由于中国对英国出口的产品集中在以依靠劳动力为主的加工机电和轻纺类行业，可见中国向英国出口方面还有很大潜力 [12]。

表1 英国对中国出口主要商品构成百万美元

表2 英国自中国进口主要商品构成百万美元

贸易结合度指数也叫做贸易强度指数，在1947年由布朗提出，Barkley、Kojima等人完善，是应用领域极其广泛的经济学指标 [13]。贸易结合度指数的计算公式为

式中：TCD cd为c国对d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 X cd为d国对c国的出口额； X c为c国出口总额； M d为d国进口总额； M w为世界进口总额。如果TCD cd>1，则表示c、d两国相互依存度大，贸易联系紧密；如果TCD cd<1，则可以认为c、d两国贸易联系不紧密，两国相互依存度小。中国对英国贸易结合度如表3所示。

表3 2005—2015年中国对英国贸易结合度亿美元

数据来源：根据UN Comtrade数据库和国家统计局数据整理所得。

由表3可知，中国对英国贸易结合度指数小于1，说明中英两国贸易之间的联系不紧密，主要是由于近年来中国出口总额增幅过快，远远大于中国对英国出口额增幅。虽然中英双边贸易结合度的现状是松散的，但两国贸易结合度呈上升趋势，并且两国经贸合作互补性极强，潜力巨大 [14]。

综上所述，中英双边贸易的现状主要表现为：在规模上，中英进出口贸易额增长迅速，贸易规模扩大；在商品结构上，中国主要出口的是依靠劳动力获利的商品，英国出口的产品以资本、技术为主，两国贸易结构存在差异；在两国贸易结合度上，虽然中英贸易往来并不紧密，但近年来贸易结合度呈上升趋势。

四、英国脱欧对中英贸易的影响

英国是世界贸易大国，外贸依存度大，对外贸易对英国经济十分重要。英国与80多个国家及地区均有贸易往来，与英国贸易进出口额排名前20位的国家多为发达国家，其中欧盟国家占9个，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印度与南非。英国脱离欧盟后，欧盟表示其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协定不再适用于英国，这会对中英贸易产生一系列影响 [15]。

英国脱欧之后，不再享有作为欧盟成员国的零关税等贸易优惠条件，会削弱英国与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进出口贸易关系，这为英国另一个主要贸易合作伙伴中国提供了有利机会。针对英国从中国的主要进口商品，如机电产品、纺织品原料、杂项制品，这三类商品的进口额占英国自中国进口总额60%以上，中国可能会加大这些商品对英国的出口量以满足其进口需求，从而增加中国对外贸易出口额。

另一方面，英国脱欧会导致其他欧盟成员国对英国出口产品的抵制，考虑到中英两国一直以来良好的贸易关系，且贸易顺差过大也不利于两国贸易的长久发展，中国可能会增加对英国的贸易进口额。因此，英国脱欧后，中英贸易进出口规模有望进一步扩大。

随着中英双方贸易额的不断增加，中国对英国的贸易顺差额也不断扩大(见图6)，由1997年的18.37亿美元增长到2014年的300亿美元，增长了15倍，除2009年因金融危机原因顺差下降外，贸易顺差额一直保持递增状态。

可以看出，中国与英国两国的贸易前景十分良好，贸易顺差一直为中国带来明显的盈利，中英贸易是中国对外贸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随着英国脱欧，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英镑汇率大幅度且持续下跌给贸易带来报价、收款和利润率的变化，增加贸易成本和风险。我国出口以机电产品、纺织品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利润率较低且受汇率影响大，在贸易出口方面失去价格优势，在贸易进口方面价格优势提升，因此英国脱欧可能会影响中英贸易顺差，使得顺差额减小。

英国脱欧之前，中英贸易在欧盟成员国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中所占比重较大，英国一直是推动中欧贸易政策开展的支持国。中国通过与英国的经济合作，促进了中欧双边贸易协定的谈判、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进程以及中国国际经济地位的提升。因此，英国脱离欧盟可能阻碍中欧贸易政策发展。但是，这同时也为中国与英国建立新的贸易政策提供了新契机，英国是中国重要的贸易伙伴，近年来中英贸易发展迅速，2015年中英贸易总量达到910亿美元。与中国其他的贸易合作国相比，中英贸易额增速最快、发展前景最好，中国十分重视与英国的贸易往来。英国脱欧后有利于中英两国的贸易合作，从而促使中英两国贸易政策出现新格局。

五、结论与启示

英国脱欧将改变世界经济格局，会对中英贸易产生一系列影响。一方面，英国不再享有作为欧盟成员国的零关税等贸易优惠条件，会削弱英国与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进出口贸易关系，从而增加中英贸易合作的机会，扩大中英贸易进出口规模，实行新的中英贸易政策。另一方面，英国脱欧将影响中国对英国贸易的进出口差额，可能造成持续增加的贸易顺差额减小。

英国脱欧为中英贸易发展既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中国应该把握机遇，与英国就有关贸易便利条件进行商谈并达成共识，力求为我国带来更多的利益，同时降低出口贸易成本、不断研发新产品，增强国际贸易竞争力，从而赢得更多的贸易份额；与此同时，中国也要对随之而来的挑战做好充分准备，积极调整货币以及汇率政策，并做好对英镑汇率的观测工作，以及时应对英镑下跌对中英贸易产生的影响，进而优化中英贸易结构，从根本上推动中英两国的贸易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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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impact of Brexit on Sino-British trade

LI Yuan, SUN Bi-ning, NI Zhi-gang
(School of Economics, Sheny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henyang 110870, China)

Abstract：The decision of referendum of Britain to exit European Union (Brexit) is prompted jointly by the reasons such as political difference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constraints between Britain and European Union for a long time, and the flashpoint of the heavy burden of immigration. The trade relation between Britain and European Union is analyzed. It is found that the trade of Britain occupies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European Union, which also has close relationship with European Union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The status quo of trade of Britain and China is analyzed. It is found that the trade between Britain and China is developing well, but the degree of trade integration is not high. After the Brexit, Britain will no longer enjoy the preferential terms of trade of the member state of the European Union. The impacts may include but not be limited to such phenomena as the increase in the Sino-British volume of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the expansion of Sino-British trade scale, the decrease of Sino-British trade surplus, and the appearance of new pattern of Sino-British trade policies.

作者简介：李媛(1964-)，女，辽宁沈阳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对外直接投资、国际服务贸易等方面的研究。